第六章 杨树倒了
,张家山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他的背上还背着个罐头瓶儿哩。段长所以这么说,是搭话的一种方式。
张家山见说,身子闪了闪,又躺下:quot;那我就不起了。quot;
quot;张干大,你感冒了?quot;段长俯下身子问。
quot;有点冒风。quot;
quot;你要药?完了,我让文书给你捎来些!quot;
quot;不用了,谷子给我整治了整治!quot;
quot;土办法,也好,尔格弘扬国粹!quot;
quot;段长,你找我来,肯定有事。我看你,今个儿灰塌塌的,好像受了什么欺侮似的。我这人爱干脆,有啥,你说!quot;
quot;事情也不大,两千块钱个事情。quot;段长停顿了一下,让烟。让完烟后,继续说道:
quot;张干大,你知道马家砭那个马占山么?前几天,道旁树下来,把他给塌死了。是不是塌的,现在还难说。法庭偏偏斧头往下砍哩,罚公路段赔款。罚就罚,两千元是个小数,公路段腰粗着哩!问题是这样判,叫人气不顺,这明明是坑公家哩么!quot;
谷子干妈拿了个小一点的黑瓯罐,开始往张家山的额颅上、刚才火针挑过的地方瓯。
段长继续说:quot;法庭判了,叫十天之内付清。今个儿恰好十天,我带了钱,就要去马家砭。出了门,就又翻心了。他**,我想这理不公!国道上有多少棵树,数都数不清,你不能叫我每一棵树底下都站着个养路工。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这个先例一开,汽车碰到树上了,会来找我们!庄稼让树荫歇了,会来找我们!谁家女人想不开,解裤带在树上吊死了,也要来找我们!我们这公路段,从此不要想有安生日子过了!quot;
quot;你这话说得在理!只是,马家砭马占山的事情,我不想管!quot;
quot;你这是怕马占山?你张干大要不管,我也就认了。有一出戏,叫作《死诸葛吓走活司马》,原来我不懂,死人咋能把活人吓走哩,现在我懂了!quot;
quot;你小子,少给我来激将法!马占山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有怕过他,何况现在死了,我张家山平日,就是专治这号人的。我是可怜他。他耍了一辈子黑皮,都耍过去了,这最后一次,却要我去拦住。我想,他阴曹地府里,都会骂我的!quot;
quot;张干大,我们不是白请你,我们付劳务费!文书!quot;
文书顺过黑皮包,往出一倒,倒出一堆钱来。
quot;实话实说吧,这是两千块。本来是往马家砭送的,今个儿,送给你,请你出门,去赢这场官司。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你也看出,张干大,我不在乎钱,我是纯粹想争这一口气的!quot;
quot;既然这样,张家山民事调解所,就揽下这一件案子吧!只是,钱,只能收二十块,算是受理费。输赢都收。官司赢了以后,那又另当别论!quot;
quot;好!算你给我脸!文书,把钱收起来,拿出二十块,要个收条!张干大,咱们动身,你看身体能行不?quot;
quot;走就走!只是,去马家砭之前,你得先到法庭,提出诉讼,这样,给咱们宽限几天。quot;
quot;好!quot;段长站起。
吉普就停在门外。当下,公路段段长去六六镇法庭,打了声招呼,接着拉了张家山,直奔马家砭。
途中,迎面过来一辆大卡车。卡车司机认得这辆公路段的吉普。会车时,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叫道:quot;段长,到底让马占山把你们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