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树倒了
段给讹住了!quot;
quot;你咋知道?quot;
quot;这一条线上,大家都在说。本该,这马占山是想讹我。咽气那天,这死老汉,一拾一拾地,往我车轱辘底下钻,幸亏我那一天换了个新刹车,才躲过了这一场枉烦。想不到,却让公路段给摊上了!quot;
司机的话,对段长来说,不啻是一把火。马家砭杨树案,他是非翻腾不可了。
张家山从小车另一侧下来,问:quot;小师傅,你是说,这马占山,那一天,是先跟你寻过一回事?quot;
quot;是寻过,只是没有寻成。哈,树把人塌死了,这事好蹊跷,树是死的,人是活的,树没有长腿,人却长两条腿,人咋能叫树塌死?真是奇了!quot;
quot;你言下之意是说,马占山不是叫树塌死的,是树先倒,然后,他抱住树死去的!quot;
quot;我没有看见,我不敢胡说。不过,这事,你们查访查访吧,天底下的人,眼睛又不都瞎了!quot;
quot;这话在理!小师傅,如果法庭传讯,你愿意不愿意去做个证人?quot;
quot;证啥?quot;
quot;不是叫你去证树塌死人这事,是叫你证明,死人这天,马占山曾经想往你这车轱辘底下钻来着。quot;
quot;这事我能证明!quot;
闲言少叙。当下,张家山辞了汽车司机,重新钻入吉普,吉普一个发动,那马家砭,说声到,就到了。
马占山家,一场葬埋刚刚结束。大人孩子,头上都还蒙着白布,马家三兄弟,正在门口拆灵棚。
那棵树,树梢已经被砍去,搭了灵棚。那树身还在,只是,原先是横在公路上的,现在为了不妨碍车的通行,顺了过来,搁在路旁。
今天恰好是十天期限。那马家兄弟,早就在这里等钱了。尔格,见小车过来,认得是公路段的,于是停了手中活儿,站着看。车刚停,老大马牙就凑了过来。
马牙努了努,做出一副刁蛮状,上来搭话:quot;段长,你果然准时,请吧,屋里坐!quot;
段长心想,可不能进屋,进了屋子,话说投机了,面情上下不来,话说得不投机了,这一家老少,正在伤心处,弄不好会被堵在屋里,打上一顿。自己是干啥来了,自己心里清楚,还是疏远些才好。想到这里,于是说道:
quot;先不急着进屋。马牙,我们这次来,只有一个任务,是还想仔细看看。上次来,仓仓促促的,看得不仔细!quot;
quot;段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quot;马牙见话不投机,心里有些吃惊,追问道。
quot;没啥意思!quot;段长品着脸说,quot;事情有些不明白。我们公路段,不能平白无故地挨个肚里疼!quot;
quot;好狗日的,你哄得我人也埋了,路也通了,尔格,嘴巴上安了个转轴子,上紧了的弦,又一圈一圈地往松的绽!quot;
马面、马脑都是些愣头儿青,加之父亲新丧,心里都有些不痛快,尔格,见话不投机,一个个嗷嗷叫着,扑过来。
quot;大哥,少跟他嗦,白费唾沫星子,只问他一句话,看带钱来了没有。带钱来了,万事皆休,没带钱,先把这小子放展再说!quot;
段长见了这阵势,有几分怯。一想到吉普里,还有个张家山,就赶紧抬了眼睛,往车里瞅。
张家山在车里,一直不动声色,这时候,一开车门,下来了。张家山的额颅上,有个明显的火罐印,乌青的一个圆。他的额颅上,还沁着一些虚汗,大约感冒还没完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