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是。而龙山和沙湖那边自然就显得力量单薄了些,他们来了三卡车人,是来抢水的。
邓朝露急着找路波,生怕路波搅进是非中。副站长让她别急,一再说路所长不会的。可他显得比邓朝露还急,已经不停地跟别人打听路波的下落。围过来的人很多,七嘴八舌都在说刚才打架的事。有人说打得很凶,龙山那边两个人断了胳膊,另一个被打断了三根肋骨。也有人说屁事也没,都在干吼却不动手。说这话的人中就有于干头他们。他们看上去幸灾乐祸,几个人围在一起抽烟。那烟肯定又是路波赏给他们的。邓朝露心里就想,这架跟路波有关,一定是他在背后教唆,让于干头们挑弄是非。后来得到的消息果然如此,路波充当了幕后教唆和操纵者,于干头们不过是他的“干将”。往下游调水是谷水市早就做出的决定,邓朝露他们在沙湖县搞完那次科研,谷水市的决定就做出了。上游谷川区却坚决不答应,几次协调都没成功。但下游旱情一天重过一天,不只是庄稼,树也成片成片地渴死。沙湖县几度告急,孔县长摆了好几次酒宴,就为了让谷川区的领导点个头。可这个头点起来实在困难,大家都盯着这点可怜的水,盯着这条可怜的河,僧多粥少,顾及不到啊。僵来僵去,市里发了火,强行要求上游谷川区开闸放水,解下游之困。谁知开闸第一天,就遇到了上游群众的围攻。
南营乡几千号人站在大堤上,打着横幅:人在水在,誓与河水共存亡。下游沙湖和龙山的群众也打起了横幅:一河所生,一河所养,有难同当,有福共享。有人甚至打出了“娘的奶头你吃得我也吃得”这样直白的标语。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区里和县里的领导都被叫去,谷川区长不讲话,只是说只要群众答应怎么都行,我们没意见,都是一河水养大的嘛。龙山县长说这不是明摆着推责任吗,群众说了算还要领导干什么?谷川区长笑说,依靠群众是我们党的光荣传统,这个传统什么时候都不能丢。龙山县长明知人家是在搪塞,不想解决问题,但又在语言上占不了优势,只能焦急地看沙湖县长孔祥云。反正沙湖旱情比龙山还重,只要沙湖能度过去,龙山就能度过去,好歹龙山还有几座水库呢。孔祥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以前在谷川做过常务副区长,去年才调到沙湖县。上游情况要说他比龙山县长更了解,三座水库的水充其量也只能解决谷川自己的问题,但他现在是沙湖县长,就不能这么想问题。他站出来说:“听群众的没错,但这条河不是谷川区的吧,祁连山不是谷川区的吧,上游要丰收,总不能把下游饿死,怎么着也得分一瓢给下游解渴。”
“水就在库里,我没藏起来,两位县长要多少,只管拿走,我绝没意见。”谷川区长依旧不急不躁地说。
“怎么拿?你让水库工作人员躲起来,大坝又让群众占着,我们怎么拿?”龙山县长咄咄逼人道。刚才是群众吵架,这阵轮到他们吵了。谷川区长却不想吵,做出一副甘拜下风的样子:“我的两位好领导,千万别冤枉我,水库管理人员是让群众赶跑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再闹下去,我这个区长也会让他们赶跑。”
“装,装,装,你就装。”龙山县长明知谷川区长是在演戏,却又拿他没办法,这事摊谁头上,怕都一样。去年沙湖县跟他告急求援,他一样装了哑巴,一滴水也没支援。没想到同样的难题现在又搁到了自己头上。
三位领导都是位子上的人,平时见了一个比一个热情,一个比一个客气,礼尚往来,客套得很。这阵为了水却要红脸,也实在是难为他们。
市委书记吴天亮一直看着三位,他是中途赶来的,他来的时候,三方群众正纠缠一起,中间确也动了手,不过还算克制,没出大问题,伤的几个人他看过,都不重。本来他想把公安叫来,后来一想算了,集体突发性冲突面前,还是保持克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