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冬天。冬天这么悲观的季节，毁灭了也无所谓。

    “最近的几个客户都是咱们本市的，不用去外地拍。”我解释道。

    这句话的记忆漂浮在摇晃的街灯和扭成一团的霓虹灯中，被街上飞驰而过的车扯远，又飘回来。

    那时候的我，应该是喝醉了吧。

    我曾经开玩笑说我爸妈不靠谱，随便结婚随便生孩子随便离婚，实际上，他们比我们重承诺。

    我在后面听着，不知为什么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爸放低了声音，“你妈也跟我说过，她很担心。我们都怕你是因为我俩，所以对婚姻有恐惧，你要是真有这些想法，别藏在心里，跟爸爸妈妈说说……”

    每次进病房，我都会一个头两个大。

    “你赶紧出院吧，我要受不了了。”我进门就冲着林帆说。

    可是不能在夏天。

    我爸从门外提着暖水瓶进来，我转头催他赶紧回家休息。

    “老来值夜，最近没耽误你的生意吧？”我爸问。

    他和我妈都这样，像是记性不大好，每天都问一遍的事情，还总是“最近”“最近”的。

    “非常耽误，”我瞟了一眼还在打游戏的林帆，“欸，说你呢，还不起来给我唱首？”

    林帆哼了一声：“你最近又没有外地的生意，有什么好耽误的。”

    “怎么不出差？”我爸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眯眯地问，“没生意了？”

    我无语了。

    我跟着学长刷过黎明前的夜，忽然觉得他也很好。

    我知道他关心我，可是每次问出来的问题都让我火大。

    可惜林帆住的不是这么高级的病房，一个大开间里面六张病床，而且很吵，家属们进进出出聊着闲话，放暖水瓶也能弄出好大动静；病房里没有鲜花，倒是常常弥漫着韭菜合子的味道，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杂物；脸膛紫红的大爷身着病号服却敞着胸露着怀，趿拉着拖鞋坐在床沿儿上呼噜呼噜吃西瓜。

    林帆坐在床上喝汤，我爸非要拉我出去转转。

    我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他们不知道。

    “你老大不小了，也考虑考虑实际的问题。”他直奔主题。

    “比如呢？”

    我爸叹口气，一副很不好开口的样子。

    “你看林帆，女朋友都交过两个了。”他似乎觉得这样说已经是最委婉的方式了。

    林帆，我能和他比吗？

    我把心中的郁结都留给了北京，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丁点儿惆怅的感觉。

    “耿耿，去看看爸爸转的那一条，很有道理，你们年轻人应该多看看。”

    “有啊，”林帆的声音昂扬又温柔，“我不会离开你。”

    他已经能坐起来玩iPad游戏了，看到我进门，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爸看我又走神儿了，就敲敲我的手。

    我赶紧集中注意力。

    前几天晚上，我趴在床边睡到一半，隐约听见他在悄悄地和女朋友facetime（视频聊天），远程指导女朋友修电脑。女生不知道是装笨还是真笨，一点点简单的操作都要林帆教，两个人腻腻歪歪了足足有半小时。

    我觉得事态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爸！”我打断他，“你可别闹了。我好着呢，我特别相信爱情，特别向往婚姻，我就是太忙了，再说也没碰见什么合适的人，这种事情要靠缘分的，你明白的，别瞎联想。”

    “你说说你，不该有别的心思的时候吧，倒还挺机灵的，到年纪了反倒不着急了。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就是胡闹，什么事儿都反着来。”

    “爸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