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我也是,我也因为父亲的事而读了一些相关资料。”未来此时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那你应该知道呼吸与代谢这些维持生命的机能是由位在脑部内侧的小脑与延脑所负责的,而在大脑最外侧的新皮质则统御了理性与感性,换句话说,大脑新皮质与所谓知性、感性、意志等精神活动有极大关连。因此,如果脑部逐渐死亡的过程在表层皮质坏死之后就停止了,这个阶段的人便可称为植物人。这与死亡有很明显的不同,因为植物人的生命机能仍在持续运作中。”
“你意思是说,真理子有这种可能性?”
“这我就不知道了。真理子姐在手术中的脑波确实让人十分忧心,我们或许得先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她脑部已受到某种程度损害的事实。我虽然不能很肯定,但脑部缺氧的时间应该没有太长,搞不好只有轻微的机能受损,所以说——咦?”
我跟着抬头的未来的视线看去,千织不知何时已坐直身子,神情非常胆怯。
“千织,你醒了啊?是姐姐说话太大声吵醒你吗?对不起。”
未来走到病床旁,与坂口护士一样将手掌贴上千织的额头,不解地喃喃说,没发烧啊!而千织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未来的举动。未来不断逗她说话,千织却只是直视未来。我告诉未来,千织自从事故发生后就没开口说过话。
“千织以前发生过类似情形吗?跟昨晚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会不会是惊吓过度?这样我就有点担心了。”
被她这么一问,我立刻想起维也纳枪击事故后的事。那时千织的情况与这时不是没有任何共通点,但是回国后,她绝不会固执得连对我都闭口不言。
“总之,这两天先观察看看吧!”
“也是,不然也没别的办法了。晚上我会睡在护理站,有事就按叫人铃,我会立刻过来。”未来说完正打算离开时,裙脚却被千织从棉被中伸手揪住,她惊喜参半地问,“怎么了吗?”
我忽然想起坂口护士那时的事,便问她是不是要上厕所。千织点点头,却对要带她去的我猛烈摇头,很明显地拒绝了我。未来见状,便说要带千织去,并伸手牵她,但她似乎不打算下床。
“怎么了?”未来又问,但千织只是直视未来,再度摇头。未来喃喃说着“真奇怪”,同时掀开千织的棉被,随即“啊”地叫出声,“如月先生,荻原应该有帮你将行李袋拿过来吧?”
“有。”
“里面有没有千织的生理用品?她的生理期好像来了。”
“什么?”我直觉地认为,怎么可能?但仔细想想,千织已经十五岁了,初潮在这时候来一点也不奇怪。然而,刚听到的瞬间却无法立刻将千织与这件事联想在一起。“抱歉,这是她的第一次,所以没有准备。”
“原来如此,那就有点麻烦了。我的放在疗养中心,不知道护理站有没有……请等一下,我去找找看。”
未来一说完便消失无踪,千织则立刻又钻进被窝,面朝墙壁背对我。不论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理我。我能感受到千织明显的拒绝,虽然觉得很困惑,也只能无奈地默默坐回沙发。
没多久后,一阵急速的拖鞋趴躂声由远而近。未来带了生理用品、更换衣物与被单回来,并请我先到外面等。我只知道我在这也帮不上忙,遂拿了香烟来到玄关的吸烟区。
我在幽暗的照明中独自吞吐烟圈,脑海里浮现许多事。不只是千织令人无法理解的态度,还有从昨晚起发生的所有事——真理子与未来的对话、仓野医师夫人的事、疗养中心患者们的举动等等,全都一五一十却又毫无秩序地在我脑海中浮现,然后消失。“大脑”,这个名词微妙又真实地向我逼近,唤出名为不可思议的感觉。我下意识地按压太阳穴,在这里面有个满是皱纹的器官,那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吗?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