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念曾:还有很多事情要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艺术中心举办漫画展了。当年香港除了《老夫子》和《龙虎门》,还有黄仁逵也在《号外》做美术总监之余创作漫画。尊子则刚刚冒起,我觉得他那时的画很得意,他是后来才变成画政治漫画的
【讨厌玩弄情绪】
梁:那你小时候都看些甚么书?是漫画吗?
荣:小时候常看丰子恺,我很喜欢。那时妈妈常给我们买儿童杂志,其中一本是《新儿童》,黄庆云主编,里面有很多丰子恺的画。《新儿童》还有系列丛书,我最记得其中一本叫做《小童伴》,讲一对小学四年级的孖仔,因为父母离异,而被迫分开各自跟着父母亲,班上的同学便想法帮他们互换角色,好让他俩都有机会见到父母。那时《新儿童》里的故事就像这样,有社会现实的基础,十分真实,但又能设计出许多有趣的细节,小朋友都不会觉得闷,和后来完全虚构幻想的儿童故事很不一样。后来《新儿童》愈来愈左倾,我便不再看了,我小时已很讨厌propaganda(宣传)说,不喜欢那种玩弄情绪的伎俩。到了七、八十年代开始有翻译的日本漫画后,就看手冢治虫,他的点子很多,我最喜欢他每次完成一部作品,便写下自己的喜好习惯,有自我总结的意思。我对《小飞侠》的印象最深,我常常认为香港所有小学生都应该读《小飞侠》,如果现今的小孩子不看书,你就让他看漫画吧,起码能教他故事的结构应该如何铺排。我很享受慢慢读一本书,现代人甚么都要速成,要很快地看完一本书,我却喜欢慢。但当然也要视乎看甚么,我读政府文件很快,因为没有内容。我看书时要先看目录,知道它的结构,序言和结论很重要,前者是marketing,后者是总结,我这样看算是看得快了。其实这种看书方法也跟我学建筑有关系。在前面看,那件建筑物便成焦点;在后面看,可看到它在环境中的位置;围着它看,就知道它跟周围有何变化了。我自小画画已有这样的倾向,要知道自己的焦点是甚么,西画和国画分别教给我两种处理焦点的方法。西洋画很讲理性,只有一个透视点就定出了大局;但中国山水画则重整体,没有特定的视点,走进去之后可以发现很多角度。其实山水画反而更有启发的作用,不过现代人很少研究看中国画的方法。以前的人没电视就得看画,要学看画的方法。现在大家都看电视了,反而就没有多少人教人如何看电视,似乎看电视是件最自然不过的事。
梁:讨厌「玩弄情绪的伎俩」?看来你小时候就已经跟其他小孩不一样了。
荣:我有些见识确实是其他小朋友没有的。爸爸那边是书香世家,妈妈那边则很有上海人那种讲究时麾的派头。我妈那边的亲戚会上夜总会静静坐在一边,冷眼品评人家的舞姿扮像,看不顺眼再回家自己跳,好像要示范,但是用不着观众。所以我很小便跟着她们上夜总会了,见过化妆很浓的女人,也见过穿得很性感的女人。我有一个舅父常带女明星来我家玩,有电懋的,也有邵氏的。我还记得李丽华有一回走来请我跳舞,跳的好像是曼波,我当时只得十岁,但我注意到她只顾着自己扭腰摆臂,好像很陶醉的样子。数十年后,我告诉潘迪华以前曾在希尔顿酒店的「鹰巢」听过她唱歌,她也很惊讶,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呀!由此可见,父母是任我们自由发展的。我们四兄弟,哥哥自小弹琴,专攻音乐,还有一个妹妹弹琴,一个妹妹画画。我当时既画画也弹琴,虽然没有正式跟老师,只是自己学习,也算弹到半首巴哈,连我大哥都很吃惊。我喜欢巴哈,当时弹出来不是追求好听,只是那感觉好有趣,在一个很精密的结构里逐渐变奏。
【无限阅读方法】
梁:你觉得自己的漫画最大的特点是甚么?
荣:漫画创作无论是观察自己,或者是观察周围发生的事,最终也只须要自己一个人去做。但去到某个阶段你便觉得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