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权:小吃总是旧时好
味道?就是你写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份心情在其中。
文:何时开始想写饮食的东西?
家:其实写食是一件很意外的事。初时《都市日报》找我写文章,随我喜欢写甚么也行。那时我主要写政治,但也想写一些自己从来没写过的东西,当中又有一点市场计算 ─究竟写甚么才最吸引人呢?可能就是饮食了,而且我决定要渗入人情的元素。然后第一篇就是〈寻找失落的菠萝油〉(梁文道注:也是梁家权第一本着作的书名),他们说反应很好,因为我的写法跟别人不同。
文:你跟市面上写饮食的人很不同,你好像在开拓那个平民的市场,而且很刻意地将个人回忆跟食物混在一起写,但好像没怎样写贵价的食物?
家:是比较少。我原本就是平民,虽然现在我自认是中产阶级。但我仍然避免写太多中产的东西,因为接触面没那么阔,不是太多读者会有共鸣。
文:但这跟是否受欢迎是两回事吧。有些食家爱写哪一间法国的餐厅有多好,看这些文章的时候我会想,究竟有多少读者有机会去那一间餐厅,并且真的吃过那些食物?情况好像那些谈论世界五十大餐厅的书很畅销,买这些书的人是否真的打算去吃?他们只是希望去满足自己对虚荣的想象。若你跟他们说一些大家都吃过又便宜的东西,他们可能会说「唓,梁家权,你怎么只跟我说这些?」。
家:所以老总也会跟我说可以写一些高档的东西。其实我不是不吃高档的餐厅,但很坦白,我不是常常吃,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子。写作要依靠生活经验,我不是一个常常走进半岛的人。虽然我自小便吃惯了半岛的东西,因为我的姑丈在它的厨房做西餐,我是走后门进去的。有一次我访问半岛,便跟他们说我吃惯了他们的食物,哈哈。但那始终不是我日常生活会吃的东西。我平日夜晚开工,也是在大街买十多元的盅饭。而且我就是要告诉你,吃多少钱的东西没关系,你如何吃出那种东西的不同之处才重要。
文:现在在香港写饮食就像一个江湖,各门各派都有,这是你身为作者的一个标签和身份?
家:刚开始写的时候,我只是信手拈来,并不是刻意平民。后来很多读者有很大的共鸣,便加强了我写这一类庶民饮食的想法。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庶民,我写的都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可能我写出了他们曾经历的某一些时刻,只是当时他们没有捉住那一刻。我放了某一种食物、某一种场景出来,便勾起了他们的回忆。因此有一段时间,我很刻意地写这类文章。但我不排除将来会走其他的路,总不能没有变化。
文:可以说这是一种怀旧的写作吗?
家:也可以这样说。有一段时间,我重看自己写的东西,发现可能有四至五个月太沉溺于怀旧,太老了。于是我便加入些现代感,虽然怀旧,但我会在文末呼应当下,呼应社会现在的情况,不然我觉得自己会像讲故佬,没有新意。
文:那你会写新的平民食物吗?
家:第一间在香港开的平民日本拉面店就是横纲,我第一时间去试食,再找记者访问他们。又如有一段时间流行珍珠奶茶,我也会写它,因为那是我们从前未接触过的东西。很多人常常觉得哪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写,其实根本不会写得完,因为饮食文化一直在改变。即使是同一种食物,在不同时间也会有新的元素加入。例如我本不喜欢白开水,但03年七一的时候,我在太阳下曝晒了四小时,便很稀有地买了一支矿泉水,我觉得很有感觉。我又想起以前采访华东大水灾,那些小朋友挖起被水泡过的米来煮粥。所以一碗白饭其实是很矜贵的,但我们不把它当作一回事。写食的题材俯拾皆是,我暂时也不会「干塘」,要是有「干塘」的一天,可能是我思想上累了。
文:你刚才提及在《都市日报》写饮食比较受